上海人会说上海话那是天经地义的事,现在听上海年轻人用上海话谈论聊天,不要说音说不准,血雪不分,万晚不辩,讲到一些常用的经典用语和成语等,连上海话都不会说了,常常夹着普通话。旧上海十里洋场,上海人说话都会夹点三脚毛外语,俗称洋泾浜英语,现在到好,生于此长于此的本地人,竟然只会讲洋泾浜沪语了。而许多儿童已经无法全部使用上海话和他人沟通了,甚至出现全然不会讲的情形。
上海地方不大,发音却不完全相同,浦东的,松江的,宝山的,市区的等,各有区别,我这里要说的是上海市区的上海话。
从上海和上海人形成的历史不难看出,有大部分来自北方。
东晋王朝(公元317年-420年)在建康(南京)建都。北方人士大量流入江南,政权上大体上保持了百余年的平静。《晋书·王导传》说:“洛京倾覆,中州士女,避乱江左者十六、七。”南迁的汉人到底有多少?谭其骧先生在《晋永嘉乱后之民族迁徙》一文中,根据当时在江南建立的侨州、郡、县户口作了估计:“截至宋世止(案指刘宋),南渡人口约共有九十万,占当时全国境人口约五百四十万之六分之一。”南渡人口之中,有为数很多的官僚士大夫人物。这些从北方南迁的世家大族,本身是一批文化人,而且挟有资财。他们涌到江南,这使得江南的人士与渡江的中原人士有了更多的交流机会,促进了社会文化的发展。北方先进手工业技术与南方传统的技艺相互融合,使当时南方的手工业水平比西晋时有了大幅度的提高。对于促进南方经济社会的发展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,势必各方面都影响着上海的形成和发展。
到了南宋(1127—1279),定都临安(杭州),更是中原人士大量流入江南,在此建都达140余年。从北人南迁的情况来说,这一次的规模十分可观。由于战乱,靖康之变造成当时大量移民奔向江浙。据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卷一五八所记:“四方之民,云集二浙,百倍常时。”这些对江浙二地各方面的影响远远超过了晋室东渡。
由于地理环境上得天独厚,使得上海成了五湖四海的外来人口的汇集地。苏州河直达太湖,黄埔江可溯长江而上。由于北上的沿海吃水浅,而南下的沿海吃水深,不得不使南下和北上海上航行的船只,在这片土地上卸货换船,带动这里经济繁荣,人口聚集。
上海话的形成有其特定的历史根源,它从一开始就是一种都市语言,而不是农耕社会的村落语言。因为它是都市语言,有其独有的特点,语速较快,咬字清楚,词语丰富,形容生动,意思清晰。其发音包容了好多语言的某些特点,相对来说,造就了上海人发英文的音比较正,学普通话发音也很方便。
有专家认为上海话有700年的历史,是吴语体系,可有商榷之处?似乎上海话的历史应该再早一点,语系范畴也应更广些。左传曹刿论战,公曰:“衣食所安,弗敢专也,必以分人。”这里的“弗”字,在各地的口语中,已很少用了。而在上海话中,几乎天天讲。如:勿来三,勿可以,勿作兴,勿应该。
在晚唐诗人杜牧的山行中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,“远上寒山石径斜,白云深处有人家。停车坐爱枫林晚,霜叶红于二月花。”用普通话读,斜(xie)和家(jia)显然是不压韵,,用上海话读就压韵了,斜用上海话读(xia),与家就压韵了。
元曲关汉卿的一半儿里一句“多情多绪小冤家,迤逗得人来憔悴煞”,马致远的耍孩儿里一句“休道人忒寒碎”,这里一个煞字,一个迤字,一个忒字,值得我们仔细读一读,这三个字北方人现在好像都不常用,而上海人至今天天用,如痛煞,吓煞,咸煞,开心煞。忒腻心,忒推板,忒别脚。迤字就是他,也就是上海人说的伊,读音意思至今完全一样。
杜牧今陕西西安人, 关汉卿今山西省运城人,马致远今河北省东光县人,他们都是西北地区的人。今天上海话中有些读音和西北地区的读音还是很相近的。章太炎说过,由他推敲得知,上海话的“浩扫”就是北方话的“火速”长期快读演变而来的。好像是在《章太炎说文解字授课笔记》书上写着,因该书被抄家,时间太长,不知是否是该书,有点吃不准。
鸦片战争失败后,上海开埠,海纳百川,使本集南腔北调之特点的上海话,更加上洋话,也随之走向世界各地。好多海外精英,十分重视上海话,我曾应朋友之邀,给他们的孩子用上海话上课,读古文,读诗词。记得香港回归时,董建华赢得首届特首后,他的竞选对手向他表示祝贺时说;“侬赢得交关漂亮”。当场记者一片哗然,都没听懂讲的是什么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一时猜想连篇。
现在有关部门要提倡上海话,真是刻不容缓,要不然可能有一天连上海话都要出口转内销了。行文至此,耳边突然响起95岁的家父平时用上海话唱读的孟子见梁惠王。“王曰:“叟!不远千里而来,亦将有以利吾国乎?......”即放下手中之笔,赶紧准备布置录音吧,还等什么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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