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写出了上海人的神韵
作者:朱全弟 <摘自新民晚报 2009.10.18 版次:B-6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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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写的是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孟东坝的事情,陈德楹却不同意人家把《南天风雨》(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)看成知青文学。我想想也对。像电视剧《血色浪漫》中的人物钟跃民,鲜活有趣,我就没把它看成是“文革”片,而是觉得拍出了北京人的京味来。
都说上海人精明、小气,我想那是“文革”以前的老版本。改革开放之后,外地与上海交往多了,我就每每听到对上海人“热情大方、重义守信”的褒扬。在《南天风雨》中,上海知青阿莽就是值得大写的人。设想,一个年仅17岁的中学生,为了践行对母亲临终前的承诺,毅然带着10岁的失去双亲的侄子小阿弟远赴云南。阿莽没有以“不可抗力”为借口而中断自己的小爷叔职责,有情有义,这样的上海男人,还有什么话好说?
小说开篇就推出了10岁的小阿弟混在去云南的车厢里,这一笔很高明。那种场景,纵使有人哭得死去活来也是流于俗套。但是,当10岁的孩子藏在座位下,瞪大着眼睛看车厢里的世界时,他看见了那个时代的美丽姑娘舒雅,所有的故事据此演绎而生,一直让读者牵肠挂肚,最后掩卷,神思仍然为悲剧人物舒雅的死去萦绕不已。
阿莽是上海男人,也许算不上大英雄。但是,他细腻、含蓄、隐忍,性格中的义气果敢,可以深藏不露,直到大是大非关键时刻,挺身而出。这样的上海男人是很有腔调的。当然,阿莽也有不够大度的地方,他与舒雅的爱情悲剧就是一种局限。可是,谁破坏了正常男女的一段情缘?追究起来,没有人。只有阿莽自己。不过,那是一个时代的局限,也是不分地域的所有男人的局限。
陈德楹是当年上海去云南的知青,我们都呼他为阿楹。他也是一个有趣之人。华东师大中文系毕业后放弃留沪任教的名额,为了履行对爱情的承诺,“倒插”成都。他在上海求学期间,到沪上心意六合拳大师凌汉兴麾下习武强身,我们由此结识相交至今。初到四川,单位里有壮汉欺负个头不高的阿楹,结果自取其辱,被阿楹一招打出丈外远。
十年前,我去西藏,在成都双流机场,享受到了阿楹来接机的待遇。他衣着随便,随便的一声招呼,我的朋友都没有觉察到。等他帮忙把东西搬完了,我们开始聊天了,朋友才恍然大悟,还说:刚才还以为他是搬运工了。他从来不穿名牌,虽然好歹也是四川省粮油公司的副老总,但是他最老嘎的一句话这样说:“我这种人还要用衣着来包装吗?”让人听了忍俊不禁。
还有,他书中写到的上海场景就是我从小到大上学和生活过的提篮桥一带,包括“文革”中“撑市面”的绰号山东,也是确有其人并且是我所熟悉的人和事。他20多年不动笔,一鸣惊人,裹挟着40年前的南天风雨呼啸而至,依然有声有色,我一点也不奇怪,我看阿莽这个人身上有太多阿楹的影子。写自己熟悉的事,尤其是刻骨铭心的岁月中的人和事,怎么会不感人? |